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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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鶴州是個自然條件很不好的府州,地界內多陡峭高山,土地貧瘠,地廣人稀,若不是通著運河當真是要民不聊生的了。鶴州知府是個面黃肌瘦的老頭,顫顫巍巍給皇帝行了禮,還是靠後面的司農、司馬兩位扶起來的,喘氣都喘了好一會,讓她們看著都怕他一口氣倒不上來就這麽過去了。

鶴州的行宮也很簡單,是原來一處富豪鄉紳的府邸改的,雖說也算雕樓畫廊的,畢竟比襄州行宮差了不止一星半點,規制也小了許多,原本衛瑉鶯和衛瑉鷴二人住‘繡青館’的時候還能一人半個院子,這鶴州行宮住的‘合德閣’只有三間正房兩間耳房,這倒是要見天兒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了,二人對視了半晌,互相都嫌棄不已。

“殿下......”掐紅去廚房端來了二人的晚膳,卻站在門口半晌都邁不進來腿:“這......”

“掐紅姐姐楞著做什麽?”水善走上前要去接她手裏的托盤,低頭一看:“膳房就給殿下們吃這個?”

紅漆托盤上是四碟簡單的家常小菜,兩葷兩素,兩碗小米粥,葷菜雖說是葷菜,卻只有一點兒肉沫子,半點油水不見的模樣,當真十足寒磣。

衛瑉鷴好奇地轉頭去看:“鶴州這麽窮麽?”她倒不是很在意吃什麽,反正素日裏用得都少。

“也不是。”衛瑉鶯用調羹攪了攪稀得沒幾顆米的小米粥:“歷來到鶴州第一天都是吃這些的......你這是什麽眼神?當我唬你呢?雖說鶴州不如別的地方那麽富庶,也不至於就給咱們吃這個,只不過父皇吩咐下,宮中的貴人素日過的大多是錦衣玉食的日子,偶爾苦一頓也沒什麽。”

原來是這樣。

衛瑉鷴可有可無地點點頭,低頭喝了一口:“就是有些太稀了,用的米也不好,刮嗓子。”

“你打小哪吃過這些,吃不慣不是很正常麽?”衛瑉鶯笑道。

掐紅哪裏見過她家殿下吃這些平民的東西,趕緊掏出精細點心給她壓上一壓:“說來這些還是奴婢祖父那輩兒小時候吃的呢。”

“朱門酒肉臭,路有凍死骨;上京城繁華,自然不是這天高海遠的鶴州能相比的。”衛瑉鷴接過她手裏的白玉方糕,捏了一塊吃。

水善匆匆從外面走進來,給兩人行禮:“殿下、六殿下,大殿下有請......”

衛瑉鶯和衛瑉鷴兩個對視了一眼,衛瑉鷴說:“大姐姐怎地忽然想起咱們了?不在房裏好好繡嫁衣,與我們混玩什麽?”

衛瑉鶯奇道:“大姐姐定親了麽?我怎麽沒聽說?”

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:“快了。”

衛瑉鸞自己住一個獨立的院落,規制和合德閣差不多,叫夢海樓,是座頗有南方閨秀意味的繡樓。

洗玉早在繡樓下等著了,見二人相攜而來,連忙給行禮:“奴婢見過二位殿下,大殿下在樓上早等著了呢。”

兩人上了繡樓才發現藥味濃烈得很,衛瑉鶯說:“也沒聽說大姐姐病了啊?怎地熬起藥來了?”

洗玉欲言又止,張了幾次嘴才說:“二位殿下見了大殿下就知道了。”

衛瑉鸞果然病著,看樣子病得還不輕,臉色不比鶴州知府好多少,她身子本就不算康健,由洗銀扶著靠在床頭喝藥。

衛瑉鶯和衛瑉鷴兩人當真沒料到她病得這麽重,有些焦急道:“大姐姐怎地病得這麽重?可叫禦醫看過了?”

“咳、咳咳。”衛瑉鸞輕出了一口氣,說:“不妨事,出了上京身子就有些不爽利,想是水土不服罷,二位妹妹坐,洗玉,給妹妹們搬個玉凳。”

哪裏要她吩咐呢,掐紅和水善都是極伶俐的,早幫洗玉放好了梨花木嵌岫玉的圓凳給她們坐下。

看她雖然一臉病容,精神頭還算不錯,衛瑉鷴問道:“姐姐可看過禦醫了?”

衛瑉鷴神色有些不自然,笑笑說:“哪裏要看禦醫呢,往年也不是沒有過,只是今年猛烈一些罷了,老方子有得是,吃一吃就是了。”

“我看姐姐臉色不好,若是這方子吃的不好可千萬早早換了方子......不,還是讓禦醫過來看看罷?”衛瑉鷴堅持道,衛瑉鸞卻擺了擺手:“我曉得利害的,妹妹不用擔心。”

閑來無事衛瑉鸞也不會找她們兩個,南巡路上不比宮裏三不五時還去給皇後請個安見一面,說來她們姐妹也許久沒見過了。

衛瑉鶯開口問:“在襄州時咱們姐妹住得遠,也沒過問過,她們幾個可好?”

衛瑉鸞靠在床頭,笑道:“你也知道,三妹妹歷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,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女中夫子呢。倒是五妹妹和七妹妹少見,我也不知她們做什麽,不過她幾人同住寄荷院,你倒是可以去逛上一逛,聽說寄荷院中種著一池子三色蓮,很漂亮呢。”

“知道消息就成了,我就不過去叨擾了。免得又有些什麽不好的摩擦。”除了三公主,五公主和七公主她們一向不對付,衛瑉鶯才不去找她們呢。

衛瑉鸞又輕輕咳嗽起來,洗銀見她咳得難受,道:“奴婢去將冰糖雪梨端來。”她走時輕輕擺擺手,幾個伺候的宮婢都退了好幾步去繡樓的樓梯口了。

幾人見這意思就知道衛瑉鸞是有些小話要說了。

“我確實有些事想請二位妹妹幫個忙。”衛瑉鸞捏著帕子說道:“明兒就是初一了,往年鶴州城初一都有放河燈的習俗,想請二位妹妹陪我去看一看。”

衛瑉鶯有些猶豫地說:“這父皇恐怕不能答應,鶴州不比上京,你我幾個姐妹的身份擺在這兒,不是容易能出得門的。”

衛瑉鸞低頭輕笑:“這不就要仰仗六妹妹了麽?”

見兩人都看過來,衛瑉鷴說:“二姐姐說得是,放河燈又不是什麽稀罕事,大姐姐為何非要去?”

“往年來鶴州都是阿鳴陪我去的,今次不是因著葉氏的事被父皇罰了自省麽?免得惹父皇不喜,我便想起了兩位妹妹。”

雖說元啟帝安撫了葉家,不過兩個皇子也得了好一頓刺兒,確實是不宜再去皇帝面前惹他不快。

“但是大姐姐還病著呢,該好好修養才是,放河燈不是什麽要緊的,不然就不去了吧。”

鶴州是司空朔的故土,而衛瑉鸞對司空朔又有不能言明的想法,不是衛瑉鷴小人之心去猜測她,只是總覺得她病著還非要出去放河燈很奇怪。

“妹妹們放心,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的,既是每次來都要去的,是個念想,不去總覺得不算來過了鶴州。”洗銀給她端來了冰糖雪梨的羹湯,衛瑉鸞小小喝了一口就不喝了,將調羹放在碗裏,轉頭繼續和兩人說話。

“你我三人的身份畢竟不比尋常,出去也要好生準備才是。”衛瑉鶯道,衛瑉鸞見她已經松口喜不自勝,急急說:“往年我與阿鳴出去都是好好的,那些衛士也是用慣了的好手,二位妹妹若還不放心可向父皇多要幾個隨侍,不妨事的!”

她兩人見她有些激動,都投來打量的眼神,衛瑉鸞也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有些過於激動了,改用手撫了撫鬢邊:“好久沒出過門,一時有些興奮,讓二位妹妹見笑了。”

“哪裏呢,我們兩個也許久沒出過門了呢,倒是借大姐姐的光了。”衛瑉鷴看她欲蓋彌彰的樣子,說:“聽說鶴州出產的岫玉十分不錯,倒是可以去看一看。”

三個人和樂融融說起了出門的事且不細說。

待出了她的夢海樓老遠,衛瑉鶯才扯著衛瑉鷴的袖子說:“我看大姐姐這一趟可不是為了放個河燈,她怕是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
“我還當你沒看出來呢,答應得這麽痛快?”

“我又不是真的傻,只是不知她打的什麽主意,出了差錯可不得了呢!”衛瑉鶯隱隱有些憂心,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:“對了,我上次送你的五個暗衛如何?好用麽?”

說起這個,衛瑉鷴給她行了個大禮,有些欽佩地說:“姐姐送的人當真是頂尖的高手。”

“那是的,給你的能是什麽拿不出手的東西麽?”衛瑉鶯得意道,衛瑉鷴看她的樣子,細聲細氣問:“姐姐身邊這樣的暗衛恐怕只多不少吧,你是哪裏來的門道?讓妹妹知道一二如何?”

衛瑉鶯拿眼睛瞪她:“你別想套我的話,有些事不該你知道的,不是姐姐不告訴你,是不能,懂麽?”

衛瑉鷴心裏還有些疑惑,但見她半分不願意多說,只能點點頭:“只當是吧,這一回出去也要仰仗那幾位了。”

“你只管用就是,他們幾人除去聽我的令,只聽你的,這小六可放心,只不過連我都不知道他們何時就要回原本的地方,小六你且用且珍惜就是。”衛瑉鶯說道,衛瑉鷴則是更好奇了,但見她不願意多說也不問,心下暗暗道下一回見到北堂曜定要向他問一問,她這二姐姐到底是哪裏得來的機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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